重庆杂记（一）
穿越到重庆赶集，“巴适”
一
我有一头小毛驴，
我从来也不骑，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
骑着去赶集。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
我心里正得意，
不知怎么哗啦啦啦，
我摔了一身泥。
这是我两岁多的小孙女最喜欢的一首儿歌，每天晚饭后散步时，她都会一边唱着这首歌，一边在路旁拨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上当皮鞭，然后爬到奶奶的背上去，么喝着这头“老毛驴”去赶集……
二
所谓赶集，有广义和狭义之分。
广义的赶集，是指分散在农村居住的人到周边集市上去买所需的物资。
狭义的赶集，则是指一些地区为了方便大家互通有无，而规定了在每月的某几个固定的时间及固定的场所里集会。比如逢2、5、8，或逢3、6、9的日期等等，也叫赶场、赶会等。这种赶集还有大小之分。如庙会、灯会等重大节日时的赶集，就是大集，其它时间是小集。
我的老家湖北没有赶集的风俗，所以我对赶集的那份热闹及当事者期待、满足的心情，只有心向往之的份，没有亲身体会的缘。类似的愉悦，也许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时，我们小时候偶尔会在春节前遇到的一两次商品展销会吧。平时吃不上的包子、油条，在展销会期间都可以过过嘴瘾。而且那人山人海的场面，看着就喜庆。
有意思的是，我这次来重庆小住几天，竟然碰上了货真价实的赶集。
是我国四大直辖市之一的重庆呢，是针头线脑都可以在网上购买的这个时代呢。
嗨，那感觉怪怪的，有些穿越。
三
我暂住在重庆大学城，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
想做出可口的饭菜来，首先是要能找到满意的食材。
住地五公里范围内，一共有十家农贸市场，其中八家的规模都不大，卖的货与超市一样，基本上是从批发市场进来的大棚货，只能应急，质量就谈不上了。只有两家还有点特色，一是陈家桥陈青路农贸市场，二是廖家坪农贸市场。
陈家桥是大学城修建之前的老街道所在地，人口密度大，菜市场自然也就大一些，里面商家过百，品种丰富，能满足基本的日常所需。但我对肉和鱼的质量还是不太满意，所以就又转到了稍远一些的廖家坪农贸市场。
廖家坪农贸市场的面积不小，常住的商家却不多，不足陈家桥的一半。好的是里面有两家卖本地黑猪肉的，偶尔也能见到农民自己捕捉的野生小鱼，于是这里就成了我买肉鱼的定点市场，隔两天就会去转一圈。有一天早上又转到那里时，见到市场内外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吓我一跳。
我问路人：“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路人答：“赶集嘛。3、6、9。”
他的意思是说：每月尾数为3、6、9的日期，为赶集的时间，那天正好是9月19日。
在重庆这种大都市里，竟然还能见到这种古老的风俗，有点意思，于是我随着人流闲逛起来。
四
廖家坪室内市场内有两排门面和两条摊位，平时大多空着，只有赶集的这一天全部被占用。上面堆满了外地的大棚蔬菜，价格比平时便宜，经营者显然是做批发的商贩，没有多少看头。有看头的在场外。
场外有三条道：市场左右两边各一条马路，前面沿河一条小道。
沿河小道主要卖蔬菜苗，从其交易的活跃程度可知，当地的居民很勤劳，空闲地也应当不少。
市场左边的马路上以水果、水产及干货为主，也有卖草药、种子、生产工具等的，五花八门；
右边的马路上则是十里八乡的农民卖自家的农产品，有鸡、鸭、鸽子、小猫、小狗，也有各种蔬菜及山货。有些山货甚至产地很远，比如产自贵州的野生弥猴桃及鲜竹笋。
野生弥猴桃比种植的品种小，毛多，味道却很好，要好吃得多，价格还十分便宜，才2块5一斤。最近半月里，我已经买了20斤。这味道我还是30多年前在神农架吃过，并背了一大包回家，后来就很少再遇到了。
五
9月23日，我第二次赶集。
有位小姑娘站在市场屋檐下的人堆里，很不起眼。但她脚前堆着的十多捆煮过的鲜竹笋，却使人眼一亮。竹笋手指头粗细，是我很喜欢吃的那种。
竹笋品种很多，鲜竹笋也不稀奇，稀奇的是秋季还有这种鲜竹笋。
我以为看错了，就问她：“你这是鲜笋，还是泡笋？”
她答：“鲜笋，我昨天才掰的，从贵州山上掰来的。”
我拿起一把仔细看了看，又举到鼻子前闻了闻。
的确是鲜笋，开水煮过，没异味。
“怎么卖？”
“10块钱1斤。”
价格不算便宜，而且前几天我刚买过一种类似楠竹冬笋的苦笋，很难吃，所以这次不敢多买，只买了一把，1斤4两。
一半红烧五花肉，一半爆炒木耳、大蒜。
味道脆而甜，不是一般的好。
我后来查了一下，此笋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笋中之王：方竹笋。
真的是物有所值，买少了呢。
度娘对此笋是这样介绍的：
“方竹主要生长在海拔米至米的高原山区，形呈四方，有棱有角，其笋不发于春，而茂于秋，是吸大自然之灵气生长而成的稀有之物。在全世界仅产于重庆市南川区金佛山国家级原始生态自然保护区和贵州桐梓县，总面积0余公顷。方竹笋以其特有的鲜、香、嫩、脆的品质而举世闻名，成为一道当之无愧、独具特色的地方特产，被世人誉为笋中之王，世界一绝，中国独有。”
卖笋的小姑娘说是头一天在贵州采的，我当时将信将疑，没太当真，因为贵州离此有2百多公里呢。原来真是产自贵州，真是沾了金佛山的灵气，难怪味道这么好呢。
地滩上竟然可以捡到宝，也算是奇遇了。
六
重庆是山城，野生水产品不多，为此，我找遍了周边农贸市场，包括更远一些的青木关镇等地。但在赶集时，这些稀缺食材也大多能见到，比如野生的小鱼、米虾、黄鳝、泥锹等等。价格要比湖北贵一倍左右，黄鳝50元一斤，米虾40元一斤，鲫鱼12元一斤，但能买到这些大水库的野鱼已经不错了，味道也还不错。
尤其值得一说的是：重庆的蔬菜很少使用药水浸泡，所以菜味地道，吃起来放心。比如莲藕，经过药水浸泡后看起来干净，却根本就吃不出我们童年时的那种藕的鲜味了，所以，我在鱼米之乡的湖北，反而是极少买它的。而在这里，在重庆，我重新找到那鲜味了，同时找到的还有卖藕人那种上世纪的质朴。
七
莲藕有老嫩之分，价格也有高低之别。
煮汤要老藕，老藕的价格贵一些，每斤5元左右，越老越贵。
最好的老藕得过中秋节才行，这是定数。
煨锅内再同时放两根出水后的猪大骨，加几片老姜，几颗花椒，冷水慢火煮上两小时，起锅前加少许盐和小葱，就是湖北人的最爱了。藕汤甜而粉，最能抗秋燥。
爆炒要嫩藕。越嫩越好。最嫩的藕是每节的尖梢，价格在2、3元之间。
切成薄片，在热油锅中炝一下，马上起锅，洒点葱花，脆而甜。炝的时间稍长，藕就绵了，反而不好吃。
9月26日，是我赶的第三个集。
老两口从摩托车上卸下数十斤当地特有的那种小节莲藕，然后将它们按老嫩分成几堆，并把尖尖上的那一节掰断，扔在一起。
我没问价，装了二十来节这种尖尖上的嫩藕，一大包，够炒两盘。
卖藕的老人家仔细的秤过后对我说：
“1斤1两，算1斤，1块钱。”
边说边把秤杆递到我面前，并很认真的补充道：“你看秤嘛，我不会少秤的。”
我急忙回答说：“蛮好蛮好，我不看秤。藕多少钱一斤？”
这种藕在市场内卖2、3元1斤，我怕他算少了，所以问。
他答：“1块钱1斤”。
嗨，让我说什么好呢，这种最好的嫩藕每斤竟然只要1元钱。
在重庆赶集，有种穿越的感觉，好像穿越到了上个世纪。
这感觉真好。
物美价廉，人还都这么“巴适”。
在这里生活的人，太“安逸”了。
苕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