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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0/31 17:48:00

回国去佛山出差,结束后在广州停留了一天,去探望在广州生活的表哥一家。姨姨姨夫早些年也搬到了广州居住。表哥到地铁站接我,有亲人在,城市完全没有陌生感,即便广州长得并不那样“千城一面”,热带植物、骑楼、老字号、还有不绝于耳的粤语。

全家人约在饭店见面,满桌饭菜,全家老小讨论着各种南北差异,我边吃边适应着小侄子称呼我平平姑姑这件事。

佛山、广州,短短的几天,感觉像吃了一整年。

佛山接待我们的伙伴说,虽说我们佛山有美的、格兰仕、顺丰、健力宝、黄飞鸿、李小龙,可我们都不在乎,我们只在乎吃进嘴里的东西。

到广州,对吃,那就更讲究了,广州人那旺盛的精力,蓬勃的食欲,挖掘极致美味的精准挑剔,天上地下,问问广州人不吃什么。

只一天时间,嫂子努力让我吃掉大广州,大清早吃早茶,到点都德占位。点都德,是广州非常火爆的茶楼,广东话谐音“点都得”,意思就是怎么样都可以。

第一代点都德在年就开了,80几年来因为种种原因开开关关。年,点都德的第三代人才又把老茶楼开起来。最旺的茶餐厅都要排队,不接受预约,不管磅礴大雨还是烈日当头,只能耐心等。

和香港早茶不一样的,点都德真的很重视喝茶,小炉铜壶、功夫茶具,水慢慢煮,茶一杯杯泡,这样一来,早茶变得更慢了。点心为了保证新鲜,全部现点现蒸,一家人,朋友们,获得足够的时间聊天吹水。

学会了一个细节,别人帮忙斟茶时,客人要用食指和中指轻叩桌面,以致谢意。据说这是因为乾隆微服私访下江南时,到一家茶馆,他兴之所至,给随行的仆从斟茶,但为了不暴露乾隆身份,仆从灵机一动,将食指和中指弯曲,做成屈膝的姿势,轻叩桌面表示下跪。

自清朝光绪年间,广州十三行出现第一家以茶楼命名的食肆后,茶楼便日益兴盛。清末民初的广州,是洋商买办云集之地,无论是官绅商贾还是普通百姓,人人都喜欢上茶楼点上一盅茶两件点心。

老式茶楼是普罗大众最寻常的聚会之地,从约会到聚餐,从喜宴到满月酒,人们最重要的时刻都在茶楼里度过。无论人生如何起伏,偷得浮生半日闲来饮茶依旧是人们最爱的消遣,即便到了快节奏的今天,“得闲一齐饮茶”,也是人们的口头禅。

看看这奢华的,庞大的早茶吧!

虾饺、濑粉、糯米鸡、豉汁排骨、红油凤爪、萝卜糕、叉烧包、金钱肚……

小虾饺,蜘蛛肚十二褶,馅料有虾,有肉,有笋,皮薄如纸,半透明,爽口弹牙;云吞个儿特别大,像北方的小饺子,圆圆滚滚,一口一个,满嘴的汤。

大碗濑粉上桌,在佛山吃到的濑粉,一锅鸡汤静静翻滚,粉和配菜在一旁,汤粉清爽分离,点都德的濑粉看上去粘稠像浆糊一样。这是用米浆打出来的粉再以香菇,猪油渣,虾米熬制而成,几口下肚就饱,真不知广州人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瘦,满街晃悠着女孩纤细的大长腿。

一顿早茶吃到中午,撑得头昏脑胀,走到大街上,白花花的太阳,花树摇曳,斑驳树影,重回夏日。

逛广州老城,满街全是好吃的,小零食“炸鱼皮”来一盒,听着可怕吃上去香脆鲜香;“鸡仔饼”,名字可爱,吃进嘴里,咯咯响,恍若引爆了香料库,复合香迸射四溅,浓得化不开,使劲嚼着,逐渐分辨出蒜茸、南乳、芝麻油……还有肥肉!

糖水铺子里有白发老人,有穿着校服的孩子们,芝麻糊,姜撞奶,双皮奶……性情古怪的服务员大声喊叫着号码牌。

古老的凉茶铺对症下药卖的各种凉茶,“麻烦您来杯消食去油的?”凉茶铺大姐很快给我选了一款,期待凉茶香甜可口如饮料?真是天真,一口下去,天啊,苦死了!苦出两眼直冒幻觉!大姐看着好笑,塞了一包糖渍陈皮给我。

作为真正广州游客的一天,全家老小出洞陪我做了游客必须做的事,去登“小蛮腰”广州塔。

电梯飞快窜升,大广州尽收眼底,傍晚的登高望远能看见时间所走过的路,落日余辉,万家灯火,城市亮起,坐游轮夜游珠江,拍游客照,做钥匙扣,直到夜深沉。

在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时候,才真正领会到广州的诗意,那是在喧哗与躁动的夜晚徐徐展开的,你需要做的,就是快点做决定去哪家店吃宵夜。

看吧,先是蜂拥而来的老火汤的腾腾水气,几十个大汤罐一起喷发着的香;不分晨昏的肠粉小馆子里聚集着模糊的人群;牛杂软烂多汁浓香四溢。

艇仔粥铺,一锅粥里面有乾坤,《南越游记》载:岭南人喜取草鱼活者,剖割成屑,佐以瓜子、落花生、萝卜、木耳、芹菜、油煎面饵、粉丝、腐干,汇而食之,名曰鱼生。”“复有鱼生粥,其中所有诸品,因鱼生之名而名之。”

曾经杂烩粥的出现,是一些水上人家用小船在河面经营,现在变成最常见的广州主食。

白天之后,不甘寂寞的人们,用吃的方式,将一天的时间留住。这喧嚣吵闹、声色犬马的广州的夜啊,我想长出十个胃。

这里,没有人舍得睡觉,仿佛没有孤单的人,云吞面,椰子冻,红豆沙,煲仔饭,佛跳墙,食物滑过咽喉,安静地落入胃肠,陪伴着我们结束一天,进入下一个开始,食物让时间升华,让心放松,让胃温暖。就这样饱食了一整天后沉沉睡去。

来去匆匆,说着或许有机会能再来能再来,谁知道呢。遗憾的时候,我都会默念伍迪艾伦的话:“时间消逝,我们看似失去了些什么,其实却获得了些什么,因为我们有了珍贵的记忆。”呵呵呵呵....

第二天大早,表哥开车送我去机场,他问我觉得广州怎么样,以后想选哪座城市居住。

我说,很奇怪的,我现在对每个城市的差异性和新鲜度的感受力都变弱了,小时候住别人家,住酒店,睁开眼觉得奇妙,走在陌生的街道不自主地蹦蹦跳跳,但现在走在哪,吃什么,遇见什么,只觉得平淡并无特殊。

表哥说,嗯,要不怎么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呢。

或许,这正是你人生一个新的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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